冯振豪：AVR打开大马政局巨变的魔盒

距离第16届大选虽然还有两到三年之久，但是朝野阵营却已开始讨论选区提名权，乃至组织新政府的可能。不过，在迈向第16届大选以前，我们有必要回顾第15届大选到底发生什么事，以及这场选举如何彻底改变大马政治的游戏规则，站在2022年来看三年后的政治格局。

2022年第15届大选跟前面14次大选最大的不同是18岁选民或年轻选民的动向，但笔者认为，选民自动登记制（Automatic Voter Registration, 简称AVR）的落实才是最明显的不同之处，这项新制于2019年底18岁投票权修宪案被附带通过是一个划时代的改变，一来达投票年龄的国民，我们不必再到党部、国州议员办公室、村长办事处、政治团体、非政府组织或邮局的填表格申请成为选民，政党从此丧失其中一个接触选民的管道。

二来全马222个选区选民总数出现幅度不等的暴增，打乱传统政党在选区建立起来的地方组织。在这两个因素影响之下，政党和候选人的桩脚影响力大大减弱，依靠基本盘动员的政党更是在第15届大选吃大亏，而国阵乃2022年政治洗牌的头号冤家。

有趣的是，选民自动登记制为伊党的政治议程之一，至少在10年前伊党就开始布局，持续在鼓吹联邦政府进行这项选制改革，比如说，2014年伊党青年团组织名为21 Auto Committee的委员会，他们的理由是简化选民登记流程、节省行政程序以及避免执政党利用国家机器操控选民册。2019年，希盟1.0政府因为不足国会2/3修宪门槛，需要伊党和巫统加持，以通过18岁投票权的修宪案，于是伊党提出18岁投票权须与选民自动登记制同时落实作为支持条件，殊不知，这项改革成为国阵和希盟的噩梦。

尤其2022年大选中掀起马来选民压倒性支持国盟/伊党的现象，故此，我们亟需思考：选民自动登记制对伊党及其他政党选举表现带来什么影响。

从图1可以发现，先撇开杰瑞蝾螈、选民分布不均、城乡差异、族群结构等因素，在2008年、2013和2018年三次全国大选中，马来半岛国会选区的选民总数都处于稳定成长趋势，三个百分位数、最大值（选民最多的选区）、最小值（选民最少得选区）和中位数都稳定攀升，选民总数最多的选区也控制在10万以内。直到2022年虽然最小值选民数也平缓的呈成长趋势，但其他数值出现暴涨，极端值也较往年多，当中有8个选民超过20万的选区，分别是万宜、加埔、鹅唛、梳邦、白沙罗、巴生、哥打拉惹、地不佬和依斯干达公主城，显然选区的规模差异进一步扩大，小选区的选民总数持续成长，大选区的人口变得更大，每张选票产生的政治代表性差异进而越趋不公。

根据图1的资讯，从过去4次大选的最大值（选民最多的选区）、最小值（选民最少得选区）、平均值和中位数，可看出选民自动登记制2022年初上路以后如何触发马来半岛选举生态的变化。

选民自动登记制也是伊党历年来努力推动的政治议程，比对2018年和2022年两次选举结果可以检定这项改革有没有让伊党从中获利。

伊党崛起

2022年大选，伊党异军突起，国盟竞选177席拿下74席，伊党贡献43个国席。希盟仗著华印裔选民及少数马来选民支持，把所得席次推到82席，国阵则面临史上最惨痛的滑铁卢。下图2-1和2-2是以2018年到2022年马来半岛165个国席选民总数的增长幅度，以及三个政党联盟从两次大选的得票率增长幅度，可以从中看出来，国阵和希盟相互较劲，甚至处在停滞状态，而伊党得票率增幅（图2-2）却有明显增加并领先国阵、希盟，而国盟得票率增幅（图2-1，以2018年伊党得票率为分母，2022年国盟得票率为分子），除了跟希盟、国阵的差距拉大，以及得票率增幅最大的选区由东南镇变成国盟主席慕尤丁的本命区巴莪之外，其分布样态跟伊党几乎一致。

根据笔者的统计发现，伊党两次大选都有上阵且得票率介于10-40%的36个半岛选区，选民总数平均增长1.34倍，从2018到2022年的伊党得票率增长在1-3倍的范围，两次全国大选伊党都有提名且2018年得票率为10%以下的4个选区，即班登、班底谷、淡边和东南镇，选民总数平均增长1.39倍，伊党得票率增幅为2-5%之间。换言之，随著西马半岛选区选民人口的爆炸式增长，无论是否跟土团党和民政党合作，都无法否定伊党在2022年第十五届大选崛起的事实。

所以，笔者一直跟很多台面上的评论人持著不同观点，并不认为伊党得利于国盟的品牌而起风，反之，土团党的孱弱及民政党的无能助长伊党的政党形象，马来社会对国盟的支持会逐步转为对伊党的支持。

选民自动登记制改变马来西亚的选举政治，在此之前，政党透过三个阶段即完成选举动员，每过一个阶段政党所掌握的政治情势越为清晰，进而以催出最忠实的支持者出门投票，直至新制落实，突然之间出现大量动向未知的选民，政党无法再单独靠传统的桩脚动员赢得选战（如表1），否则落得国阵全面崩盘之境。

然而，迄今为止，希盟和国阵的领袖们没有意识问题所在，高度迷信组织动员和投票率，不晓得游戏规则已改变，故每次选举都特别吃紧，反观伊党早在10年就开始布局，顺应选民自动登记制调整策略，组织动员和社群空战双管齐下，巩固忠实支持者之馀吸纳新进的马来选民，遂于2022年大选和2023年六州选大有斩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