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推行宗教教育以增进人们对宗教的了解,某些人或会质疑:为何必须“浪费”国家的公共资源和人力来进行如此教育,宗教教育难道不该局限在私领域如家庭、教会或其他民间组织里,尤其由个别宗教团体自己去承担吗?

的确,在奉行世俗主义的国家,宗教教育——尤其带宣教、护教等目的的宗教教育,的确不该由官方机构来承担,毕竟有违客观、中立、公平、自由等原则。世俗国家即便可以资助、辅助或放行民间的宗教教学、文化发展、资讯传播等工作,但却不能直接操办替某宗教谋利益、谋建设的任务。

当然,如我国这般“半世俗”的国家,公共资源和人力被大量应用在替某宗教服务,自有其复杂的因缘,姑且不论。

实际上,上述人士或许有点误解了,有关宗教的教育其实不一定就是带宣教、护教等目的,也可以是相当客观、中立、开放、自由的,如所谓《宗教比较学》、《世界宗教》、《宗教历史》、《宗教文化》、《宗教社会学》、《宗教哲学》、《宗教思想史》之类。此类宗教教育大体上乃以学术兴趣和目的为主,并非为了宗教自身的“私家”利益而设也。

坦白说,最令某些宗教界顾忌、排斥乃至敌视的,正是如此学术化的宗教研究和教育。他们认为把宗教当成研究对象,必然乖离乃至扭曲了宗教的本质和原貌,甚至就是要来解构、颠覆、祛魅宗教的。的确,某些学术研究成果著实对宗教相当不客气,但也有对宗教之方方面面皆非常肯定、认同,或至少态度中肯的。宗教界如果抗拒学术,长远而言,恐怕对本身更加不利。

内外视角

简言之,宗教诚如人、社群或任何社会制度一样,理应明白“内视角”和“外视角”同样重要的道理,而客观的学术研究,就是“外视角”的一种。回避、抗拒或动用政治蛮力来诋毁、打压、禁止“外视角”,就会剥夺了宗教从另一个或更理性、多元、宏观的角度来理解并改进自己的机会,实质上是故步自封、作茧自缚!

惟无论如何,确实有某些宗教界的偏执和极端份子总爱把一切都泛宗教化,拒绝承认有“宗教以外”的任何空间及可能性,包括视野和思想。对于如此份子恐怕难以沟通,甚至动辄踩雷,只能避之则吉也。

话说回来,像我国这般宗教多元的社会,为促进各宗教信徒(或非信徒)之间的关系,避免衍生各种误解和误会——尤其时不时还面对宗教极端主义刻意挑拨、渲染的宗教敏感,推行基础的学术性宗教教育显然是合宜,乃至必须的。如说视野宏观但不失对个别宗教重点讲解的《世界宗教》,就相当不错。更别说在学界和教育界,如此论著或教材早就存在,只需微调即可采用。

遗憾的是:可能本国的主流教育界乃至学术界早已被宗教主义势力盘踞和挟持,要推行类似学术性的官方宗教教育恐怕阻力非常大,只能姑且建议非官方的教育机构不妨开始试行。毕竟,就算有限的成果,也是成果。

郑庭河

南京大学哲学宗教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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