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华侨华人移民东南亚可说历史悠久,只是,大规模的移民活动主要还是发生在19世纪,之前的移民活动较零星,而且绝大多数是男性孤身移民。与此同时,明朝与清朝时期,也有禁止中国人移民海外的海禁政策,特别是在清朝,海禁政策的产生有特定的历史背景,如防止反清复明运动,杜绝华南海盗,传统观念(如安土重迁)等。

这种海禁政策或多或少会钝化移民回国的愿望。在这种情况下,落地生根便成了无可奈何的选择。要落地生根与延续后代,当然就得与本地妇女通婚,所生子女在越南通称为明乡(或香人,即明朝香火之义)人;在菲律宾称为Chinese Mestizos,即华菲混血儿;在泰国称为落真;在印尼称为Peranakan;在马来亚则称为峇峇(男性)与娘惹(女性)。

在马六甲王朝时期,虽然郑和下西洋时,其翻译官曾提到马六甲有华人,但却未细谈,故难知详情。较清楚的是,在荷属马六甲时期,便已建有青云亭(1674年)。估计华裔、华侨人数应上千人,由于葡萄牙与荷兰人走垄断贸易路线,外籍商人人数不多,华裔华侨人数起伏也颇大。一直到1824年英殖民者(英国东印度公司)统治三州府时(马六甲、槟城与新加坡),华裔华侨人口才逐步增长。

在1817年,马六甲有1006华人,1860年有1万6639人;在1819-20年,新加坡有3000人,1860年有5万643人;槟威两地(槟城与威省)在1818年个别有7868与326人,估计在1820年前,三州府的华侨多为峇峇社群,惟之后峇峇的占比则递减。主因在于1820年后,来自中国的新客逐步上升,特别是在1840年代后。

有人估计,在1830年,整个东南亚的华人大体上是约100万人;可到了1930年,其人口总数达到约300万人。就峇峇的人口占比而言,估计峇峇人口的占比达到顶点为新加坡约1万6000人,槟城2万3000人,而马六甲仅有约8000人,也就是三州府言(即峇峇集中居住的地区),其总数在1891年为约4万7000人。之后,其占比逐年递减,以至于出现“去峇峇化”的进程。

因为随著华族人口剧增与华族意识的增强,外加上马来民族主义的强化,峇峇便成了一个“边际人”族群,也就是两边不到岸,即不被华族主流视为主流一份子,也不被马来族视为主流的一份子(他们并不被视为土著)。结果便是成了边际人。尽管如此,峇峇社群在19世纪后期与20世纪出现了不少名人,如林文庆、陈祯禄、李光耀、吴庆瑞等。

峇峇的一个基本特点是,他们在语言与文化上是混合了马来语与华族方言(主要是闽南语)。有人研究峇峇语言中,有约2/3是马来词语,馀下的1/3是闽南语与英语。这类混合语是异族通婚常见的现象。马来语占2/3是因为男主外女主内,子女通常便是跟妈妈学习语言(是所谓的母语──妈妈的语言)。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文化方面,峇峇虽与当时的穆斯林女性通婚,但是,当时通婚者不必改信伊斯兰(在目前的大马则必须改信伊斯兰,否则不能注册),可在生活习俗上,依然保留了不少中国的习俗,如住家建筑多是中国式建筑,有不少是豪宅,因为在当时有能力的峇峇多把子女送入英校,使他们容易在英人统治下,成为英人便利使用的当地人。

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他们有不少是各类投资如矿地与种植园的金主或资金来源。整体上言,当时峇峇是仅次于英人的优越族群,社会经济地位也高于主流华社。一般来说,峇峇的第一代虽不得不与当地土族女性通婚,可第二代与之后的世代则流行彼此间通婚或招请新客成为其家族一员。

这个习俗也使得他们更易保存本身的文化传统。有研究显示到1950年代前,不少峇峇的婚礼还行较严格的传统中国式婚礼,如新娘坐桥子,叩头跪拜礼等。

就峇峇本身言,不少受过高等英文教育的峇峇还自视为英国籍人。他们在1900年成立海峡华人协会,所谓的海峡华人便是他们的自称。在一战时,他们还筹款支援英国抗战,甚至到了1957年马来亚要独立时,一些峇峇还自视为英籍,想要槟城自成一个政治实体。

毕竟,整体上言,峇峇是英人统治时期的既得利益群体,他们自有自己的一套利益观与想法。当然,也应看到有不少峇峇如陈祯禄是寻求马来亚独立的。

陈祯禄本人虽不懂中文,甚至闽南语也不灵,可却颇欣赏中华文化,也在能力所及条件下支持华教。惟其子陈修信则对华教缺乏认同,认为华人教育比华文教育重要。(实则就是英文教育比华文教育重要)

峇峇中也有人(如林文庆)主张峇峇应脱巫入华,也就是去马来化,选择华化!印尼的Peranakan与马来亚的峇峇对现代马来语的发展也曾做出少为人知的贡献。如早在19世纪未,他们便用拉丁字母拼音法翻译中国文学作品,还翻译了约70部(如节译三国演义)。

就马来亚而言,林文庆与宋旺相(著有一本厚重的新加坡百年史)还在1894年发行了拉丁字母拼音的马来报纸Bintang Timur《东方之星》。这应是马来亚第一份用罗马字母拼音的马来报纸。在马来亚本身,直到1956年才有第一份正式用罗马字母拼音书写的马来文报,即每日新闻(Berita Harian)。顺便一提,最早的马来文报Utusan Melayu(1907)则是用爪夷文发行的。

有人研究今天的印尼语与马来语中个别有约500多个与300个汉语词汇(多为闽南语),其中大多为生活用语,食品与农作物用语,有人还指出连satay与bodoh均是来自闽南语(三块肉与没头脑)。约而言之,华土(族)混血儿还真对本土做出一些少为人知的贡献。


 

孙和声

时事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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