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振豪：朝鲜疫情或动摇东北亚政局？

自从2020年初新冠疫情大爆发以来，因病毒的高传染力伴随全球化的波浪，席卷世界各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新冠病毒。可是，向来拒绝与世界接轨的朝鲜，因为闭关锁国的政策而多次避开新冠病毒及其变种病株的攻势，成为世界上仅存的“净土”。

然而，随著病毒传染力越来越强，包括主张动态清零的中国，在上海及其他大都市跟Omicron大战两个多月以后，认识到强度过高的封控无助于压制疫情，甚至因为强度太大的封城措施导致经济瘫痪，生产链中断，外资寻机离境，民间抢购物资的乱象百出，迫使中国当局也开始思考阶段性和计划性的放宽。

另一个以清零政策而两年多独善其身的台湾，也抵不过闭关锁国带来的经济疲态，最终向现实低头，采取与病毒共存的道路。日前，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赛更表示，动态清零的防疫政策已证明不可行。正当此时，另一个新冠净土的朝鲜即面临Omicron的大规模爆发。

根据媒体报导，Omicron是借道中朝之间的经济互动，从中国东北传入朝鲜，遂引爆全国性“发绕”。在韩国成为亚洲疫情红区之一时，金正恩却非常享受于平行时空之中，拒绝中国和世卫的疫苗，没有跟世界通用的PCR和快筛试剂技术，不跟进对病毒的变种和传播谱系，再加上长期匮乏医疗量能，导致朝鲜完全跟世界脱节，当全世界都在尝试与病毒共存之际，朝鲜却面临第一波全国性的“发烧”浪潮。

朝鲜宣布紧急状态

5月10日，朝鲜突然宣布紧急状态令、禁止民众出门开始，已累积超过300万不寻常的“发烧”病例，累计死亡超过60例，对于朝鲜此种垄断资讯的极权国家，其公布的数据当然不可信，甚至还存在著向邻邦、美国和国际组织“乞讨”医疗支援的潜议程。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没有国家可单方面与世隔绝，朝鲜也需要中国的“奶水”过日子，病毒遂透过两国的经济往来攻破朝鲜劳动党筑起的铁壁，而Omicron疫情在朝鲜大爆发会否改变东北亚的地缘格局或许是值得关注的课题。

一直以来，朝鲜凭著地缘优势，借由不间断的核试验和导弹试射，向中国、韩国、美国、日本、俄罗斯和联合国勒索，因为处于东、西方阵营交锋的缓冲带，世界强国对朝鲜的挑衅行径束手无策，不是继续纵容金氏王朝，就是喊空话或办军演来示威。朝鲜非常清楚手中底牌，热衷在中美之间玩弄两面手法，掌握核武器的金钟罩，对美国及其西方集团构成恫吓力，让朝鲜不至于沦为第二个伊拉克。惟，近期的疫情直接动摇朝鲜的地缘牌核武牌，“不给粮，就导弹”的金正恩将面对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挑战。

金正恩任内期间，多次更换领导班底，以残酷手段肃清清潜在政敌，比起前任，他投入更大心力笼络军方，倾全国之力研发新武器。自2012年担任最高领导人以来，朝鲜共进行4次大规模核试验，其中2017年还向世界展示其氢弹威力（超过140千吨爆炸力，相等于6.1级地震）。另外，朝鲜在2012年到2022年3月，总共发射151枚各类导弹，是金正日时期的2.9倍，金日成时期的8.8倍，可见金正恩对军权和武器的重视。

然而，金正恩的高压统治和庞大军力，能否撑得过疫情呢？首先，尽管朝鲜的国家资源集中在军队，却没有相应的抗疫量能，以致军方深受其害，严重动摇金正恩的威信和权力基础。第二，朝鲜政府鼓励民众“土法抗疫”，以盐水漱口、勤喝温饮来代替疫苗和口服药，其后果是更多人“发烧”和病故，又加上禁止民众外出，社会经济瘫痪，对早民不聊生的朝鲜来说，民众面对的等著饿死和等著“发烧”的抉择，如果不要饿死，只有违抗“青年大将”的旨意，或者冲破边界逃离国境。

第三，如果朝鲜要实施全国性封控，以及后续大规模地施打新冠疫苗，唯有动员国家机器来进行。问题是，长期依靠个人集权和军队治国的朝鲜是否具备这种动员能力？中国的防疫模式并不是所有国家能够复制的，动态清零需要动用庞大的国家机器、资源和人力，朝鲜显然不具备这项条件。

朝鲜不可能完全依靠中国

第四，朝鲜如要快速压制疫情，就不得不依靠国外的援助，包括中国、俄罗斯、美国、韩国、人道团体和其他国际组织，惟这是不对等的供需关系，朝鲜急需疫苗和其他防疫资源（虽然金正恩没有明说，根据韩媒报导，朝鲜五月初已派专机到中国接收防疫物物资），而“与病毒共存”的美国、韩国和日本等，因疫苗施打率达标，轻症率远高于重症死亡率，以及防疫措施的放宽，诸如快筛、口罩、PCR检测、疫苗、口服药的“馀裕”当然比较多。

因此，尽管早前拒绝世卫的AZ疫苗，以及近日对韩国伸出的援手已读不回，朝鲜还是需要外力协助抗疫。而朝鲜未来不可能完全依靠中国的援助，毕竟中国的Omicron疫情也正在延烧当中，俄罗斯因深陷俄乌战争的泥泞，更是无暇大力支援金正恩。

一旦朝鲜需要中俄以外的外力，美日韩等国便趁机要求朝鲜放缓国际姿态，在核试验、导弹、经济和其他涉及区域利益的议题施压，金正恩会面对相当困难的处境——“再导弹，就没粮”，而朝鲜的国际举动必然影响金正恩的领导地位，外加抗疫是一条“漫长路”，朝鲜又跟全球疫苗施打完全脱节，更加长这段路程，因此，一旦金正恩选择妥协，那将是一段长时间的妥协，不是可以随时翻桌变脸的妥协。

当然，为了守住朝鲜这个缓冲区，中俄必定尽全力不让朝鲜向美、日、韩求援，为此中国和俄罗斯便不得不提供金正恩最多的援助，因此，偶然爆发的朝鲜疫情，不仅是金正恩和国内课题，它也牵连到中俄与美日韩集团的竞合，对整个东北亚的局势发展带来不同以往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