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祥：马哈迪走不出的困境

前后任相近25年，已经可被称为世纪老人的马哈迪，至今仍不甘寂寞，借新书炒作种族课题，一下又回到媒体的焦点，重新感受无数镁光灯的美好感觉。

筷子论炒作成功后，敦马日前在接受电台访问时，轻描淡写的把自己的言论，形容为“只是以筷子为例，来凸显文化的差异”。他否认自己是种族主义，反而辩称，即使他以“舞狮”为例，同样会招来“激进分子”的攻击——“正是这些激进分子，让各族之间难以和平共处”。

一招乾坤大挪移，就把舆论对他的批评，完全转移到对方身上。

巧的是，总部设于纽约的《反极端主义项目》（CEP），不久前发表“全球最危险20大极端主义者”名单，敦马“荣登” 第14位，和杀人不眨眼的基地组织、真主党、新纳粹份子、白人至上主义团体等并列榜上。

这份“殊荣”，如同肯定了敦马的“江湖地位”。国际上对敦马的种族主义认知，估计是基于他多次公开发表反犹太人言论，以及对伊斯兰恐怖主义袭击事件的表态。然而，对大多数大马华人而言，他却是个不择不扣的“马来人至上”主义分子，对待国内所有问题的根源，他都执著的归咎于“种族”。

多少次，他声泪俱下，大力批判马来族群好吃懒做，不求进取；然后下一句永远是拿华人来作比较：什么华人比较勤奋、聪明、有商业脑袋，掌控了所有经济命脉，马来人应多向华人学习云云。

接著话锋一转，就是提醒华人的经济地位，还有其它的公民权益，都是来自政府的赐予，以及马来族群的宽待与包容。因此，华裔应该要懂得感恩，要接受土著优先政策。

一盘好棋给下坏了

只要一天马来人还无法和华印裔公平竞争，政府就必须继续扶持——在此大前提下，新经济政策的模式可以无限期延续下去，所有教育资源的分配不公、以政治手段侵占华人的经济蛋糕（比如强迫银行合并、郭鹤年被逼交出大马糖业以及国际船运，运输业必须有51%土著股权等），都被视为理所当然。

如果把敦马过去的治国之道，形象化为一盘象棋的博弈，就不难看出，过去几十年，大马这一盘好棋，被一个拙劣的棋手给下坏了。

本来，我方人强马壮，有著强大的宪法根基，以及健全的法律制度。只要加以善用，丰富的天然资源、多元人才、开明社会等，就如棋盘上的“车马相炮卒”，完全足以应付敌方的攻势。以敦马当年如日中天的威望，要把国家带向正面发展，完全游刃有馀。

不幸的是，这个笨拙的棋手，不但大开门户，还引狼入室，让“贪赃枉法、滥权、极端种族与宗教主义”等，各种敌方的棋子轻松杀过江来。作为主将，他没有领军杀敌，却把自家的车马炮软禁一角，或直接废掉武功，造成国家的防御机关，包括三权分立结构、选举制度等崩塌离析；人才纷纷外流，宪法精神荡然无存，国家资源被严重浪费，敌军得以长驱直入。

不但如此，他还在棋盘四边筑起无形围墙，用各种条例保护墙内腐朽的朋党企业，以内安法令与印刷法令等钳制言论和新闻自由，把人民的思想和国际主流间隔开来。政客在墙内争权夺利，只要坐上权位宝座，财富自然送上门来。

结果，人民安于不思进取，国家经济、教育水平等竞争力每况愈下。高端人才纷纷出走，大量低端外劳则越墙涌入，我们还悠然自得，完全不晓得墙外的世界，早已远远超越我们。

就以长堤彼岸的新加坡为例，李光耀初掌政时，不但一贫如洗，也缺乏如大马丰富的天然资源与人力。然而，短短几十年，这个小岛一跃成为亚洲最耀眼的小国，人均财富居区域之冠。同时，最让敦马感到不是滋味的，恐怕是新加坡马来人的财富和能力，都碾压大马同族；而且当地各民族的团结精神，多年来不断加强与融合，相对大马各族群的渐行渐远，简直就是强烈对比。

本性难移

李光耀对各族人民一视同仁，新加坡马来人只能与他族公平竞争，几十年下来，证明他们的能力半点不输其他种族。马哈迪年轻时也一样自强不息，走过奋斗成功的路，本来就是一个最佳例子，证明马来人只要努力，就能自立自强。

然而，深根蒂固的种族思维，使他掌权后变成一个宠溺子孙的爷爷，生怕他们吃苦，一再的扶助和奖励。结果枴杖用久了，正常走路的能力也失去，更妄论与他人赛跑了。

尤其吊诡的是，敦马一心希望他的马来子弟，能够学习华人的优点，本应鼓励马来人走入华社，而不是一再打压华社、批评华人不接受同化。要知道，华人之所以能在经济和教育的海洋畅泳自如，原因不外是我们从小就被迫面对汹涌的海浪。

敦马选择让马来子弟长年套著泳圈在浅塘练习，然后埋怨他们缺乏游向大海的能力。每个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以敦马的睿智，他却偏偏选择看不到。

即便是他苦心孤诣栽培出来的朋党企业，也多是扶不起的阿斗，多少年来，人民的血汗钱不知被烧掉多少个百亿，去拯救这些陷困的朋党。从敦马上位的80年代开始，朋党政治和贪污腐败，就由上而下的占领了政府的每个阶层。敦马以降，继任者无不延续他的作风，甚至青出于蓝；一手扶植朋党牟利，一手以种族与宗教为政治利器，把国家搞得千疮百孔、乌烟瘴气。

从70年代初发表《马来人的困境》一书，至今跨越半个世纪，世局已变了几番，这位老人却本性难移，仍旧锁在种族思维的桎梏，一直在自己设下的困境中，走不出来。

毫不讳言的说，大马今天的族群分化，保守宗教势力抬头，教育水平低落，朋党政治泛滥，掌权者贪污滥权，司法与执法偏差，国家整体竞争能力下滑……敦马都是始作俑者，必须对此负上最大责任。

这些，基本上不必等盖棺，就已经可以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