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增长可说是当代的主要价值之一,不但发展中国家要追求增长,连已上岸的发达国也要追求增长。只是增长是否无限与直线向上的?下一代是否必定比上一代更富裕则颇具争议。

在二次战后,许多新兴独立国在争取到政治独立后,也要发展本国经济,以期有朝一日能达到发达国的生活水平。只是,吊诡的是,起点低的大多数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收人与财富差距,竟然是在扩大而非缩小。只有少数经济体如韩台新港等,能成功挤入高收入国行列。之所以其原因是复杂的,有直接的经济因素,也有间接的非经济因素,如意识形态与政治稳定与否,或政府是否腐败等。

就经济因素言,基本上包括以下因素:就业人数及其年龄与技能水平;非全职人口的工时;得扶养的人口在总人口的占比;资本存量如储蓄及其善用于生产性投资;自然资源的丰歉及其利用;贸易政策如是开放抑或封闭;市场规模;实用知识与科技的状况;基础设施的完善程度;公共卫生的教育发展程度;人民的价值观,如是否具有很高的物质成就欲望;法制等。

整体上言,上述可促增长的因素若较完备,其经济增长会更高。只是,一般而言,增速的高低则会出现阶段性变化,而不太可能保住恒定的中高速增长。如1950-60年代,发达国大多可取得近5%的年均增长率。可进入1970年代后至今,增速多在3%以下,只有在特定年度,才可能有3%以上的增长。

当然,这是常态而言,不包括非常态,如历经新冠疫情后的反弹或特别大规模刺激政策。不仅发达国增速递减连许多中高收入国也出现减速趋势,如大马。这就引发了增长是否无限的争议。

增长有极限

早在1960年代末、70年代初,便曾出现类似争议。如1972年由全球智囊组织罗马俱乐部(Club of Rome)出版的《增长的极限》(Limit to Growth)一书,便曾引发广泛的争论,是当时热门的话题。

今天,气候变化也是个热门话题,连中国这样发展中国家也要提倡节能减碳的经济,还致力于实现能源自足,能源安全与生态环保政策,其节能减碳的积极性,甚至比美国还强。如中国在太阳能与电能车方面便领先美国,真可谓后进赶超先进。中国还提出了绿水青山也是金山银山的口号与指导思想。这里也突显出先进国家未必在所有方面皆是先进的。

就增长速度言,中国当前与未来的增速也应会步上昔日发达国的后尘,由高速转入中速而后进入低速──除非有特别的因素起作用。就增长前景言,《增长的极限》这本由麻省理工学院专家集体创作的著作认为,增长是有极限的。书中从5个方面认为,盲目追求增长会带来严重灾难,因为地球承受不了这个压力。这5个因素是,人口、生产、污染、粮食生产与资源枯竭。

以人口为例,在1860年,全球总人口只有约9亿,在1900年则增至约16亿,1950年是约24亿,而1990年是约52亿,到了2020年则是75亿,估计到了2050年会达到90多亿顶点。之后才会趋于稳定或递减。

地球承受得了这么庞大的人口规模的压力吗?《增长的极限》主张为了避免灾难性的后果,应停止增长,即主张零增长,今天有不少生态环保主义者也呼吁零增长,甚至有者提出反增长主张。

对于粮食短缺论或资源枯竭论,也有不少人提出相反意见,特别是科技乐观论者。科技乐观论者认为,穷则变,变则通。当人类碰到瓶颈时就会寻找对策,突破困境,如只要化石能源价格过高,再生能源就有发展机会,且一旦再生能源发展到一个足够大的规模,价格就会大跌。

伸言之,目前再生能源尚不流行,是因为规模尚有限及传统化石能源价格还不够高。这是种价格与规模决定论。就粮食短缺而言,人类其实还可以向海洋要田,充份利用海洋的潜能或者是发展纵向的农业即多层建筑物内搞农业。约言之,船到桥头自然直,末日论不可信,即便是气候变化则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如俄罗斯与加拿大可能会获得更多的可利用土地。

除了科技方面的争议外,增长与反增长或零增长还涉及了社会文化方面。有些文化精英或社会学科的学者认为增长具有双重性与悖论性,如美国的社会学者朱丽叶施尔(Juliet B. Schor)在其《天生购物狂》、《过度消费的美国人》与《过度工作的美国人》等书里便认为,美国人那种为消费而活的生活方式不合理;不但损及生态环保也损及生活素质与人生意义,甚至会搞到债务缠身。

有数据显示,自1970年代以来,美国人储蓄率大幅下降,更甚的是破产者也日增。如1970年经合组织国(OECD)的净储蓄在净国民收入的占比是13.8%,到了1990年便掉到8.7%。美国则是从9.1%掉到2.3%,甚至平均每70户中有一户申请破产。这是种非理性的消费。人生有几何?人生究竟是为了工作而工作,为了人生而工作,还是为了消费而工作?

这种非理性的过度消费,不仅消耗太多资源也使人失去了人生意义。当然,这是具有争议性的价值论战。有些人提出小是美或提倡自愿简朴的另类生活方式,以便救地球也救自己。只是总体上言,过度消费依然是主流,这也有其吊诡的一面。

节约的悖论

从经济学的角度看,当代经济是依靠消费来驱动的,只有从大手大脚花钱,甚至是浪费,经济才动得起来。若人人自愿安贫乐道,经济就会死气沉沉,进而影响到增长与就业。也就是说,节俭会造成不景气。这个理论称为节约的悖论。同理,经济不景时,政府不但收入会减少,支出还会增多(因为得救济失业人士等)。

当代经济主流理论便是经济不景气时,政府还应大开水喉,甚至派钱叫人民去消费,如发放消费券。这就引发要救地球,也救人类还是要救经济与就业的两难困境。

从深层的心理角度看,这还涉及了一个攀比赢输或是社会心理压力的无形因素,如许多人要与他人比豪气要住更大的豪宅,更昂贵的汽车。这种竞争性消费或称为炫耀性消费还会生产一种物质性悖论,也就是消费本身成了一种身份地位,为了不输人就得比别人住更豪华的住宅。这本是一种符号性消费,可却消耗更多的物质,也就是非物质的攀比心理会刺激消耗更多不必要的物质。

也有一种情况是,怕输在起跑点,如中国为了鼓励生育,减低人民养儿育女成本,而加强对补习教育的管控。由政府出面管制,可让个人有借口不让孩子补太多习,进而减沙育儿成本。

约言之,增长是否有极限,不仅仅是个科学的论战,也涉及了复杂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与心理的课题。从国家的层次看,在全球化与盛行排名比较的时代,增长还涉及了国家综合国力、综合安全与政权正当性的事宜。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是非题。

孙和声

时事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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