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政经学界有一种看法认为,拜登政权有意联俄制中,也就是模仿1970年代的联中制苏政策。这个做法也让人看到,美国已视中国为首要对手,而俄罗斯已降为次要对手。理论上,对美国而言,若能实现联俄制中确是上策;只是,按现阶段的情况看,实现的可能性还不太高;不过长远看,就难说了。

毕竟,国与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国家利益而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这是现实。比方说,1950年代初期,中国流行一切向苏联看齐,也以苏为师,外交政策也一边倒向苏联;可进入1960年代,两国竟演变为仇人;苏联甚至在中苏边境驻军百万,大大消耗苏联的实力,外加上进军阿富汗及与美国搞军备竞赛,这些都或多或少加速了苏联的垮台与解体。

同理,1970年代越战结束后,曾经在同一阵线的中越两国又变成仇人,甚至开战。越南人也因南海的领海争端,而形成了一般的反中情绪。这些均突显出,意识形态不可靠,国家利益才是硬道理。

试想,1970年代后同是社会主义的中国,竟然可与资本主义的美国联手制社会主义的苏联,同理,中国与韩国建交也使朝鲜感到难堪,这就是现实政治。什么意识形态理想,都只能是特定时空的激情之需。国与国的关系总是随形势改变而变化的,不必“一往情深”。

美国能否成功联合次要对手打击主要对手?这还要看美国能否处理好与俄的紧张关系。美俄之间的问题也与美中关系一样,主要起因于美国要干预俄罗斯与中国的内政,即要在俄罗斯与中国搞民主化与人权──尽管美式民主素质欠佳,国内也有颇多人权问题,就与俄罗斯关系言,尚涉及了欧洲导弹防卫系统、乌克兰、叙利亚及核裁减等课题。

俄罗斯无法动摇美国地位

与中国比较,美俄问题还是较简单,因为俄罗斯虽是全球领土最大的国家,可人口才1亿多人,且在经贸上与美国联系不大,总的来说,俄罗斯不太可能挑战美国的全球霸权地位,而中国则不同。中国的基本面够强,是有可能在未来取代美国的全球霸主地位的国家,特别是在关键的经济贸易方面。

一国的综合实力说到底最重要的是经济实力,有了可靠的经济实力才有可持续的科技与军事实力,以及更广泛的影响力。有人预测,假设情况不变,中国有可能在2028年在经济上超越美国。这是就美元汇率计算,若是按购买力计算,其实中国已在2014年超越美国。

今天,中国已成了全球最多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国(超越美国)。这个趋势应会进一步扩大。因为中国已是中高收入国,人口规模大,消费力与生产力的总量免不了超越美国。当越来越多国家在经贸上与中国日趋紧密时,这些国家就不会轻易站到美国那一边,除非有特殊考虑如日本与越南跟中国有领海之争与复杂的历史因素与心态。这道理也适用于中俄关系。

首先,中俄虽有3000多公里的边界,可基本上已处理了边界课题;其次,中俄经济有很强的互补性,如中国需要进口大量的俄罗斯石油、天然气与原木材等,而俄罗斯也进口了许多中国的制成品。从政治体制上看,俄罗斯虽也有选举民主,惟是属于威权主义型选举民主,也是因此,美国要积极推广俄罗斯民主化。这就使得中俄可形成战略伙伴,以共同对抗美国的干预内政。

中苏并没有意愿在美国推行他们的那一套社会制度,政治体制与意识形态,何以美国却那么热心于要在中俄搞民主化与人权?

表面理由当然是堂而皇之的普世价值观;只是骨子里则另有打算,比方说,何以美国不要求在中东如埃及、海湾国家搞民主化;甚至支持埃及军人推翻民选政府(2010年开始的阿拉伯之春),把民选总统穆尔西处死;显见,这不仅仅是双重标准,而是另有所图。

有一种观点认为,美国要成为独霸没有对手一个方法便是试图颠覆与分裂俄罗斯与中国,借民主之名来搞垮中俄政权或至少让他们陷于应付民主化(颜色革命)而延缓现代化进程,当然最理想的是,借民主化分裂中俄。如1990年代初苏联与东欧的民主化使许多国家分裂或独立。

简单说,民主越多独立国也会增多(见《全球悖论》Global Paradox一书,1994年)。中俄对此已有所防备,当然美国也有其他手段,如发动贸易战,只是此举是伤人也伤己,而且这个经济手段也会遭到反击,如最近俄罗斯已不要存美元外汇,而要提高欧元及人民币的外汇占比,以免再受美国的美元攻击。

中国最近也推出国内与国外经济两大循环的战略,已减少对美国经济的依赖。这就使得美国更注重成本更低的搞民主化人权高于主权手法。

中美可良性竞争

其实,美国可以改变思路与中俄进行良性互动或良性竞争。这对美国也是有好处,对其他国家也同样有好处,如中国推行一带一路倡议;美国也可跟进,助其他需要进行基础设施的国家有更多选择。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更需要人道主义援助的国家。若美中两国能在消灭饥饿、贫穷、动乱、气候变化等方面展开良性竞争,将是大好事。

对美国而言,视中国为对手,一方面可提高国内的团结,特别是共和党与民主党间的恶斗,刺激美国争先恐后的向上心,更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消耗如军备竞赛。前苏联曾因与美国搞军备竞争而被拖垮,可与中国搞军备竞赛就未必能单方面拖垮中国。毕竟,中国不是前苏联,中国的生产力与生产规模不小于美国。搞军备竞赛只会拖垮彼此,甚至可能是美国先被拖垮。

有道是思路决定出路,美国最终恐怕得接受中国崛起的现实与中国和平共存,良性互动或良性竞争。今日的美国已不是二次战后初期那么强大到不可一世。美国已是个公债高居不下的债务大国,国内贫富两极化也日趋严重,若持续与上升中的中国对著干,恐怕是得不偿失。

中国、印度均是大国,或迟或早都会崛起,分薄美国的霸权。这是客观趋势,不是美国一厢情愿就能挡得了的。

孙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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