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族国家(Nation state)是现代政治经济学的重要概念。它对二次战后取得政治独立的新兴国家起著关乎国家稳定和平的重大作用;用之不当,常会引发久乱不治的严重后果,如缅甸便有20多个武装少数民族与中央搞对抗。许多亚非拉国家均面对这个严峻的国族建设的挑战。

自古以来便有族群与国家,不少国家内部也有多个族群,而执政中央的政权,也常让这些不同的族群、语族自生自灭或放任其自然发展;但是,国族国家概念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个放任自流的自然状态,而致力于要把这些不同的族群、语群、教群等熔为一炉,把其转型为具有单一语言、文化与政治认同的同质性国家民族。

一般来说,若这些不同族群具有同源性,则较易融为一体;或不同族群间力量对比相去甚远,也可能通过武力或市场的力量等把小族群同化入一大主体族群中。

只是,若缺乏同源性或力量对比差别不大或某一族群高度集中于其世世代代聚族而居之地,却人数颇具规模,就不易轻易被同化,而企图力保其传统特色,如菲律宾南部或泰国南部的穆斯林。这种情况下,一个可能的出路便是中央政权承认其特异性,也让其享有高度的文化、语文、宗教、教育的自主权;那么就可能形成一个较和谐的民族联邦如印度、尼日利亚、南非等,便是个民族联邦。

在一定程度上,大马也是个民族联邦,如沙巴与砂拉越便在语文、宗教、移民等方面享有一定的自主权,印尼的亚齐或中国的民族自治区则是另一类的安排。

一国之内若有一个大民族要力图化多为一,同化其他相对少数族群,通常会引发许多无谓的内耗或内战如缅甸。可见,国族建设若建立在传统的国族国家的基础上,通常会引发适得其反的无谓争端。

国族国家源起

历史地看,国族国家是个颇新的理念。有人认为它起源于17世纪的欧洲,特别是1648年欧洲因30年宗教战争死伤无数,新教与旧教难分输赢,而不得不妥协,彼此承认对方的正当性;进而正当化了不同国家的主权与内部统治权。这个无奈的妥协立下了现代国家的基础。也有人认为,国族国家的理念,起源于18世纪后期的美国革命与法国大革命;因为这些革命强化了现代意义的民族意识。

另一种说法是,国族国家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到一个高度后的结果,也就是某一地区的政治与经济精英为了扩大其市场规模而力图拆除阻碍市场扩大的各类阻力,如封建秩序。当一个扩大的市场被政治权力巩固后,掌权的政治与经济精英便会力求多方面的标准化与一体化,如基础设施、法规、习俗、生活方式与语文等,以便促进经济的顺利发展。

其后果之一是,不同的统一了的扩大市场之间,又展开了更大规模与更剧烈的利益冲突,为了要在冲突中取胜,不同的政治经济实体便要求其臣民或族群为国家卖命与卖力,而要臣民与不同族群一体同心地为统治精英卖力卖命便得搞国族建构的工程,以便在理由上、情感上、利益上能成功地动员大众。

不论是哪一个起源论,其共同点是各国的统治精英都致力于把一盘散沙的大众或族群凝为一块铁板,以强化战斗力与竞争力。其中印刷工业扮演了重要角色。

在16世纪之前欧洲各国的上层与政经精英通常使用拉丁文,圣经也只有拉丁文版。也就是绝大多数的民众或族群,基本上是文盲,只懂得讲其方言而不识字,可当印刷商采用某地的最大多数人使用的方言出版读物后,各地方的族群语文便纷纷出现,进而为国族这个想像的共同体打下了基础。

与此同时,统一的政经实体如国家,也实施统一的教育制度,用最大的方言当作标准语来做为教学用语,以塑造一个国家,一种语文,一种文化的一种国族。

在16世纪欧洲尚有500多个自治政权,随著政经的一统,小国纷纷消失被融入更大的群体中。此外,火车与电报等现代技术的进步也大大地扩大了中央政权的统治力,把本是统而不治(Ruling But Not Governing)的地区、族群、民众皆纳人统治范围内。

可以说,技术进步大大地扩大了国族国家的统治力,把在技术上本是统而难治的阻力打破,强化了又统又治的格局,进而更成功地塑造了国族这个想像的共同体。

说想像是因为上百万或上千万的人口不可能人人彼此相识,而只能够通过想像力把彼此想像为同胞。国族能够形成实与技术进步高度相关。就语文而言,把某一大方言当成标准语,也成功地促成了国语的形成。

比方说,历史学家便指出,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时,少过50%的法国人讲以巴黎为中心的法语方言;且多数人讲的巴黎方言也多是“菜市场”(巴刹)方言,是不规范的法语;1861年,意大利统一时,只有不到3%的意大利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正规的意大利语;在德国迟至18世纪,只有不到50万的德国人使用今天的正规德语(引自2004年,美国经济学家和社会理论家杰里米·里夫金Jeremy Rifkin著的The European Dream/欧洲梦一书)。

公民国家

同理,在大马,迄今多数马来族也听不懂吉兰丹或登嘉楼的马来语方言。即便在日本这个高度同质性的国族国家迄今许多不同地区的日本人均有其地方特色的日本语,如东京人是听不懂日本的东北部方言或名古屋与大版的日本方言。易言之,即便是同源也可能异流。

同源异流是常有的事,汉语有8大方言,便是一例。因此不必过度执著于高度的同一性,重点是人民在意识上,心态上是否以公民自居,也以公民身份为团结的纽带。伸言之,公民国家(Civil state)是出路。

故在多元族群国,搞国族建设是件难搞的事。这个国族若是指超越所有族群的超族群国族还可能引起共鸣;若是指用某一特定大民族为基础建立国族则可能引发反弹。与其如此,不如干脆强调公民身份,建立公民国家才是较安全的建国之道。

孙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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