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质的性别平等

“文强，苏珊力气比较小，搬不了那些箱子，你过去帮帮她吧。”

“哎哟，她可以的啦，性别平等嘛！我们男人能做的事，你们女人也能的啦。如果我过去帮她，搞不好她会说我瞧不起你们女人的能力呢！”

从前“性别平等”这四个字，说出来没什人理解，尤其是在华人社会，说要性别平等的女性，往往会被人标签为颠覆传统、不做好本分、破坏家庭和谐、学坏了的女人等。现在“性别平等”一词，已经广泛被使用，类似以上文强搬箱的对话，层出不穷。

举例一些我曾听到的对话，“我们AA制（各自付费）吧！性别平等嘛。”

“小姐，你先上车吧！性别平等嘛。”甚至是在某推动性别平等的活动开幕里，一名政治高官在他开幕致辞时说类似“性别平等真的很重要，我今天能够站在这里演讲，也是因为我背后有位能干的太太，如果没有她在家打点一切，我也不可能在这里致辞，我真的很感谢她”的话。深思文强搬箱、AA制、女性优先或赞扬背后女人能干的例子，想想，我们的社会真的理解性别平等的概念吗？

性别需求的考量

当我们在谈性别平等的时候，“平等”指的不是“一样”，不是女性要变得和男性一样，做男性能够做的事情，或是反之。“平等”说的是要给予不同性别公平的待遇与机会，而公平的待遇是根据不同性别的需求而定。例如由于大道旁某休息站公共厕所常常大排长龙，政府决定增设厕所男女厕各5间，这充其量只能说是“一样的待遇”而非“公平的待遇”，男女生理不一，如厕需要的时间也不一样，很多时候女厕大排长龙的时候，男厕里的人却寥寥无几，相信大家对如此景象并不陌生。所以增设一样数量的厕所，是无法全面解决排长龙的问题，要有效解决问题，就必须把以上性别需求纳入考量内，才能为体现性别平等的决策。

考量到性别不同的需求，提供了公平的待遇，那我们就可以达到实质的性别平等（substantive equality）了吗？我想，路还远。实质的性别平等，需要的不只是针对性别需求提供公平的待遇，更要去做的是剖析现有的不平等现象背后的根源，对症下药推行政策改善“祸根”和整体环境，以达到成果性的平等（Benefit equally in result）。

是所有人的事

举个例子，亚洲渔业协会六年前开始关注性别在渔业上扮演的角色以及其影响，两年前在一个年度研讨会里，参与者反映政府在提供技术培训与津贴时，限定只公开给鱼塘主人参与。由于印度的父权社会架构和文化，资产拥有著一般落在男性手上，因此大部分活跃于渔业的女性因为不是鱼塘主人，根本没办法参加，结果无从受益。看似可以辅助渔业工作者，尤其是女性（当时渔业工作者女性为多数）的计划，因为没有考量到存在于印度社会男女资产拥有权的差别，忽略了女性而没有达到成果性的平等。

近几年政治人物与民间组织，都在踊跃关注我国人民代议士女性代表甚少的问题，在222名国会议员里，女性只占了10％，如此比例往往导致在拟定政策时女性的需求或观点没有被考量到。有人说，我们没有阻止女性参政，国家也没规定只有男性才能参政，是女人自己不要参加、没有兴趣、没有信心云云。我们应去思考的是，在这个现有社会架构里，女性被教育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我们提供了一个怎样的环境让女性去做决定─要参政吗？

我曾经在一个工作坊里听一位活跃于政党活动的妇女分享，她说：“我丈夫很支持我参与政党活动，只要我把家务做好，孩子顾好，饭菜煮好，看好两老就行。”这位丈夫的“支持”，其实在哪里？看来只要没有阻止女性参政，就是支持了。当然，我们不是要女性不顾一切“抛夫离子”往外跑，而是必须去正视对于男女期许不一样，针对性别而非能力分工的刻板行为，男尊女卑的家庭模式等，这些现存的不平等（pre-existing inequality），都是我们在说出诸如“女性不要、没兴趣、没信心”的话之前，应该被考量和去改善的事情，方能谈实质性的、成果性的性别平等。

达到实质的性别平等，最后受益的不只是女性，而是整体社会的每个成员。一个有良好讨论空间、分工均匀的家庭，不会有单方面（不论男女）过劳的状况，那家庭会更和谐美好。一家把不同性别需求纳入员工福利里的公司，肯定能大大提升员工效能，受益的是公司还有整体员工。一个能够看到现存性别不平等现象，推动维护不同性别权益政策的政府，最终受益的是国家─是整体人民。

人们不应该把性别平等看成是女性的事情，是某单位的事情，事实上这是大家的事情。每个人都可以扮演角色，去思索现有的不平等现象，在生活上作出小小的改变，最终一定能达到实质的性别平等，让所有人受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