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从办公桌走到日常生活，许多人都还来不及适应，又悄悄伸手触碰旅游业了。过去说起旅行，我们总认为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是在陌生街道上遇见的某个人物，某道美食，或在转弯处的美丽邂逅。
然而，这些年科技走得太快，让人不太有时间回头。丹麦的Waddi与卡塔尔博物馆的QM AI Art Tour率先把 AI 导游放进现实。甚至有导游打趣说，未来连车子都可能靠 AI 自驾带你去景点，让司机这个角色也跟著重新定义。
AI 导游之所以会在这两年突然冒头，大概是因为许多条件都刚好成熟。大型语言模型变得越来越像人类对话，手机无处不在，定位系统也比以前更精确。
而疫情后的旅游潮又让人看清一个事实，既导游不够用，语言不够用，耐心更不够用。旅行的人变多了，习惯也变了。越来越多人选择自由行，深度游甚至独自上路。如今的 AI 导览已逐渐形成两种路线。一种是在线上进行的虚拟旅游，让人们在出发前就能沈浸式体验城市；另一种则是实体旅游中的 AI 导览，像随行伙伴陪你走在街道上。
新一代的 AI 导游，与我们印象中那种冷冰冰的扫描式解说完全不同。它懂得聊天，也试著理解你。丹麦的 Waddi 像是当地居民一样，会告诉你今天的风向不太适合散步，或是哪条路比较安静；卡塔尔的博物馆里，AI 能根据不同的提问，讲出不同版本的故事。学术界的研究更是走得前卫，有些系统甚至被赋予“人格”，像当地阿姨那样叮咛你吃饭，也像一位背包客前辈般偶尔给你一些不经意的小建议。
这些技术听上去华丽，但它真正改变的，是旅行这件事本身。语言不再是阻碍，一个不会英文的人，也能在欧洲的老城区走得自在。过去我们常说行程要客制化，但 AI 的能力超出想象，它能记住你喜欢拍照还是喜欢博物馆，知道你带著小孩还是一个人想放空，于是生成属于你的城市。更夸张的是，它可以同时照顾无数旅客，从不疲倦，不失声，不请病假。在旺季或节庆这种人山人海的场景里，它带来的不仅便利，还有结构性的改变。
此外，AR 眼镜的普及可以把古迹复原在你的眼前；数字孪生城市则让旅客在出发前，就能先在虚拟版本的城市走一遍，然后再决定如何规划现实行程。许多旅游专业人士也相信，未来将会出现混合导览模式，既AI 负责基础服务、路线、语言沟通，真人导游负责故事、人情、文化深度，两者相辅相成，形成新的工作生态。
但这也带来一些问题。旅游体验的核心仍是文化，而 AI 在重述历史时是否会简化或误读？是否会把宗教禁忌当成一般故事讲述？推荐的路线是否真正安全？如果游客跟随 AI 指引走入偏僻小路或天气恶劣的区域，责任该归谁承担？这些问题至今没有明确答案。况且，AI 再聪明，也无法学会人与人之间那种不经意的幽默，眼神的交流，以及当地人的情感依恋。这是城市最细腻的地方，也是许多旅客所追求的。
在这场AI引领的文化转变中，大马的处境颇为微妙。一方面，我们尚未推出官方级别的 AI 导览系统；另一方面，国家的多语背景、文化层次与多元城市风貌，却正是发展 AI 导游最理想的土壤。槟城的街巷，马六甲的老城，吉隆坡的历史区，本来就是适合讲故事的地方。如果能够把 AI 与这些文化脉络结合，也许会为旅客带来独一无二的体验。但若迟迟不行动，等其他国家的智慧旅游发展成熟，我们或许只能望门兴叹。
AI 导游到底会不会是下一场文化变革？或许答案已经在眼前。它并不是来取代导游，而是来打造更个性化的旅行体验。当语言不再设限，当每个人的旅程都能根据喜好随时变化，当城市的故事因为科技而变得更容易接近，旅行本身也会被重新定义。真正的问题不是科技走到了哪里，而是我们愿不愿意承认，变化已经发生了，只是我们习惯性地没有察觉。
自由撰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