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健鹏：当月亮在神山升起

沙巴选举尘埃落定，选举结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外界还在热烈讨论“西马党”（Parti Malaya），尤其是行动党在沙巴城市区遭遇全面溃败之际，却有一个选区悄悄发生了一场可能影响全国政治版图的关键“胜利”。

那就是伊斯兰党候选人阿里阿克巴（Aliakbar Gulasan）在加拉布奈（Karambunai）11角混战中脱颖而出，成功击败来自国阵和民兴党的强劲对手。

对伊斯兰党而言，这不仅是一场胜选，更是一场历史性突破。因为它意味著伊斯兰党首次不依赖委任，而是依靠“选票”，在东马成功取得一个民选席位。

虽然加拉布奈是一个以穆斯林土著为主的选区（占选民 79.32%），但这个选区从不曾是 伊斯兰党的地盘。自 2004 年成立以来，它长期是国阵的堡垒区，直到 2018 年才被民兴党短暂攻下，随后又被国阵取回。

至于伊斯兰党在这个选区的历史表现却是极其微弱的，曾上阵一次，只获得 1696 票，远远落后于民兴党的 14,157 票。

换句话说，加拉布奈不是那种穆斯林多就等于伊斯兰党能赢的那种选区。

这次伊斯兰党的胜利，不是例行、不是偶然、不是侥幸。对于沙巴而言，它是一件极不寻常、甚至具有结构性意义的事件。因为沙巴的政治文化与西马截然不同，它更务实、更多元、也更拒绝宗教化的动员。

在这样的环境下，伊斯兰党却能突破穆斯林土著选区的心理防线，这是非常值得全国关注的情况。因此，这绝不仅是一场普通的胜利，而是一场带有象征意义的胜利。它昭示著从今天开始，沙巴的政治棋盘上，可能将出现一个全新的玩家，一个可以将影响力触及全国的新玩家。而这，会是马来西亚全国政治未来不得不面对的新变量。

结构性突破
过去对于沙巴的政治分析普遍上都认为沙巴的政治格局无法套用西马的那一套观察角度，因为在沙巴，即便是穆斯林选民，也并不支持保守的宗教叙事。西马那一套“宗教政治”无法打动沙巴穆斯林选民的心，他们更原因选择一个更包容、更务实、更在地的政党。

然而加拉布奈的选举结果狠狠地打脸了政治观察者们，因为这套观察沙巴政治的传统观察角度失灵了。这是第一次沙巴穆斯林选民的“宗教政治”也可以考虑的心态大到足以让伊斯兰党的候选人顺利出线。

这样的结果对于沙巴的政治格局而言是一个结构性的突破，因为选民的政治行为一旦发生改变，这就代表未来就有可能再次的发生。

伊斯兰党的本土化策略
阿里阿克巴的顺利出线其实离不开伊斯兰党在沙巴所采取的本土化策略。简单的来说，阿里阿克巴的形象相比于西马的伊斯兰党更显专业与温和，他拥有专业学术背景形象，在社区也有相当高的参与度。

除外，阿里阿克巴也有意识的减弱其宗教叙事，强化其重服务的人设，营造出一种使用国盟外衣，不依靠强烈的宗教输出，而是靠温和的本土叙事的本土化策略。对于伊斯兰党而言，这展现了其在面对东马复杂政治环境之下的转型能力，让沙巴温和选民能够接受。

重塑全国政治格局
虽然伊斯兰党在本次的沙巴选举只赢得了一席，但其影响却足以重塑全国政治格局。因为政治势力的扩张重来都不是靠一时胜利，而是依靠每一次的小突破。从全国政治格局的角度来看，伊斯兰党向沙巴证明了，沙巴不再是宗教政治免疫区，而伊斯兰党也真正的蜕变成为一个全国性政党。

长久以来沙巴所自豪的像是沙巴不接受极端宗教主义、捍卫多元文化、宗教政治无法跨越南中国海等或将成为历史。

加拉布奈的胜利告诉我们，宗教政治在沙巴不是没有市场，而是没有出现正确的候选人及正确的策略。

我们当然不需要过度的去夸大伊斯兰党在加拉布奈胜利，但我们必须认知到，沙巴穆斯林第一次将选票投给了伊斯兰党，这虽然不是地震，却绝对是沙巴多元政治的一道裂缝。

对于想要捍卫多元价值的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必须要严肃看待的警讯。

我们也许正著眼看著行动党的溃败，却没发现月亮已经高挂在神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