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健：没有羞耻感的政治

政治什么时候最让人厌恶？不是当它运作复杂，或结果不尽如人意的时候，而是政治人物开始毫无羞耻感地向社会宣讲一套只有他们自己觉得合理的大道理，而事实上，社会大众早已为之侧目的时候。

在这样的时刻，权力本身的逻辑被凌驾于公义、伦理与社会期待之上。政治人物，尤其是掌权者，开始随意画线，替自己的选择制定一套专属逻辑与规则，其荒唐程度，无异于掩耳盗铃。

近期，举报沙巴探矿准证贪污丑闻的商人刁健城被控告，而多名涉嫌的政治人物却依然在政治上安然无恙，甚至在沙巴州选中胜出，并与首相安华领导的公正党共组州政府。与此同时，安华更公开强调，社会不应把行贿者视为英雄式的吹哨者，却刻意回避了涉及权力核心的问责问题。

从法律角度看，行贿与受贿当然都应接受调查；但社会真正关心的，从来不是要不要替行贿者洗白，而是为什么多名涉嫌受贿的政治人物，在政治上依然安全无虞？

安华选择将矛头指向举报者，给人的观感，是在道德立场上站到了权力的一边。揭发者因举报而被贬低，而涉及贪污指控的政治人物却未承受同等程度的公开批判。这无形中传递出一个危险讯息：权力或许可以容忍贪污，但揭发贪污的行贿者，却可以被任意践踏。

另一边，促成国阵与希盟共组团结政府、让巫统在选举失利后继续掌握权力的巫统主席扎希，则警告其他国阵成员党，不要因为“沉迷权力”而离开国阵。由这样一位以极度现实手段保住权力的代表性人物，说出这种告诫盟党的话，本身就暴露了其政治逻辑与伦理判断的错乱。

扎希的言论，是权力傲慢的典型体现。当一名掌权者可以一边勤于权力交易，一边又站在道德高位训诫他人，却毫不觉得矛盾，脸不红、气不喘，这说明在他的政治感官里，早已不存在羞耻感，也彻底丧失了自我反省的能力。

将这两起事件放在一起观察，不难发现一个共同点：政治言论的底线，已不再需要尊重逻辑与是非，也无须认真对待那些政客们时常挂在嘴边的道德、正义与责任。真正被认真计算与捍卫的，只有权力本身。

面对权力，是政治最诚实的时候。当执政者不再试图掩饰双重标准，反而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人人听来都觉得刺耳、甚至荒谬的话语时，说明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羞耻感。而人民此时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是保持清醒，牢牢记住，这正是这些政治人物最诚实、也最不要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