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沙巴女生扎拉凯丽娜霸凌案与国旗事件成为两大舆论焦点。一个明显的分野是,华社更关注后者,而马来社会则将目光聚焦于声援扎拉。这背后,是截然不同的政治议程在驱动。
国旗风波的挑起者,是向来被视为与巫统主席阿末扎希不同调的巫青团长阿克玛。他并非不知国旗设计或摆放错误常是无心之失,其小题大做的真实目的,在于借题发挥,高调展现其马来民族主义姿态。巫青团通过“教育”商家如何正确悬挂国旗,试图来强化背后隐性的主客关系。
更深一层的算盘,意在破坏党主席阿末扎希向民主行动党伸出的橄榄枝。就在行动党秘书长陆兆福率队拜会阿末扎希,交流技职教育议题后不久,国旗事件便迅速发酵,两者的时间点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巫统内部始终存在一股反对与希盟合作的力量,阿克玛正是这股声音的代表。
虽然,阿末扎希直到阿克玛亲赴五金店“示威”后才发声,要求党领袖维持政府内部和谐,暗示阿克玛破坏盟党关系。但阿末扎希未因为总检察署决定起诉阿克玛而为其背书,两人“唱黑白脸”的可能性极低。
至于首相安华与扎希为何反应迟缓?或许是在观察马来社会的风向,也或许有意借阿克玛之手,挫一下行动党的锐气,以彰显巫统的主导地位。无论如何,当华社开始对巫统及悬挂国旗产生反感时,阿克玛的策略便已然奏效。
另一边厢,马来社会正将目光聚焦于扎拉案。此案的舆论热度虽与即将来临的沙巴州选有关,并有特定政党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在西马半岛,可以注意到伊斯兰党等在野党则试图要收割这起“无大台”的运动使其成为动员基本盘、拓展政治联盟的强大武器。
这股声援浪潮的能量,席卷多州与东海岸地区。和平集会从哥打峇鲁的上千人、双溪大年的4000人、关丹的5000人,到8月22日晚在亚罗士打上万人参与,其规模不断扩大。与此同时,各地民间也自发响应“为扎拉伸张正义”(Justice4Zara),其标语不仅出现在罗里车身,更深入商铺、餐馆,甚至被谱写成歌曲。对扎拉的声援演变为一场“反特权”的政治运动已经是无容置疑,且不容小觑。
“声援扎拉”运动为何能成功串联社会各群体?原因在于它掌握了三大激起民众愤慨的元素:
第一,占据道德高地:“反对霸凌”作为普世价值,超越族群与宗教,能轻易获得大众在情感和道德上的支持。许多人都经历或目睹被霸凌的经验,也担心自己的子女成为霸凌的受害者,因而会对霸凌议题有共鸣。
第二,触发对特权阶级的不满:案件被渲染为有权贵(VVIP)介入压案,成功地将矛头从校园引向社会不公,激起大众对特权阶级的普遍愤怒。
第三,易于构建统一战线:以“维护正义”为旗号,运动成功淡化了政治色彩,使其能够广泛团结公民社会中的各种力量,包括非政府组织与社运人士。
剑指安华政府
这场声援运动看似纯粹为了公义,实则剑指安华政府。首先,不管真相为何,被影射的VVIP是政府的政治盟友,这等于暗示政府包庇权贵;其次,它凸显了政府在主持公道上的“无所作为”。公允来说,无论谁执政,在此事上都难免会受到苛责。但是安抚民众对“如果连一个孩子的安全与正义都无法维护,政府还能提供什么保障?”的忧心,是政府的责任。
从政治盘算来说,阿克玛一再挑起种族议题,分化华社与马来社会,增加非马来人对巫统的厌恶,阻扰巫统与希盟的合作关系;与此同时,一些在野的政治势力则巧妙利用扎拉案的道德光环,企图骑劫这场运动巩固并扩大马来社会的支持。他们只在乎实现“非马来票分裂,马来票统一”的局面,希望动摇下一场选举以改变现有政治结构。
令人遗憾的是,安华政府此前似乎陷于国旗事件的纷争中,无暇他顾,从而将“反霸凌、保护弱势”这面道义大旗放在一边。在强大的动员能力之下,相关“反霸凌—反特权”的叙事已超越党派、深入人心。当前正是考验安华政府展现其“维护正义”的政治魄力:不仅要公正处理国旗事件,还夺回扎拉案与反霸凌议题的话语权,或另辟战场设定新议程,重拾底层民众的信心。绝不能低估这股民怨的暗流,以为靠简单辟谣就能化解这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