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想,世界上若有一种酱料,可以同时满足咸甜浓厚、臭香并存、外人嫌弃但本地人捧上天的条件,那一定是虾膏酱(Hae-Ko)没跑,所以我觉得虾膏酱是一个很伟大的酱料发明,尤其是在众多资料都指向这是“槟城发明”时,让我们这些槟城人与有荣焉。
然而,这时就有人很煞风景的跳出来说,你知道虾膏酱有多脏吗?我确实见识过传统虾膏酱有多脏,但奈不住虾膏酱真香啊,而且福建话不是说,肮脏吃肮脏大,我都吃到五十肩了,不也还好好活著吗?
有点扯远了,说回虾膏酱,很多人把虾膏酱当成是峇拉煎(belacan)的副产品,但这种说法根本低估了其创意深度。

峇拉煎是虾膏块,虾膏酱则是在此基础上,加入椰糖或棕榈糖、盐,甚至芡粉,慢火熬煮出来的一种“南洋深色魅力”,而且这不是一般的咸,而是咸中带甜、甜中带虾、虾中带黏,熬到那个黏稠度,几乎能拿来封信封、补瓷砖,真正做到“色如黑金,稠似黑糖,香得想偷吃”。
有些版本甚至进一步加入麦芽糖,调成啰惹专用酱,那味道是甜、虾、浓、厚交织在舌头上的文化碰撞,这不是一种酱,而是南洋风土+华人味觉+槟城在地感的三重奏,说虾膏酱是“酱界的交响乐”一点也不为过。
虾膏酱还有一个特性,它就像榴梿一样,喜欢的人说香,不喜欢的人说臭,而偏偏,槟城就是盛产榴梿,也盛产虾膏酱美食的地方,对我们来说,这不是臭,这是勾魂香。
更重要的是,虾膏酱并非中国的虾酱变体,不是从中国南方搬来的,也不是外来品牌的翻版,而是地地道道、在地脑袋加上在地食材发展出来的奇迹,这是福建移民将家乡制酱智慧落地南洋之后,融合本地糖品与热带口味喜好后,自然演化出的“新世界酱料”。
这也是为什么,从猪肠粉、叻沙、鱿鱼蓊菜,到我们的街边啰惹(rojak)、尖尖(水果串),每一道都要靠虾膏酱来撑场。

有时我会想,如果没有虾膏酱,我们的小吃会不会瞬间失去个性?
虾膏酱虽然长得黑黑黏黏,有时还有点咸鱼味,甚至对某些外国人来说很恶心,但每一盘因虾膏酱而变得味道精彩的槟城小吃,都一再的证明我们的先贤是何等的厉害。
所以我说,虾膏酱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酱料发明,没有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