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从事刑事辩护，差不多每星期都会到法庭。在推事庭，地庭和高庭，审讯的案件由非法借出银行卡，到贩卖毒品；从罚款数百令吉到死刑，各种案件形形色色。刑事法典323条文，蓄意伤害他人案，在刑事辩护的语境，是很小的事。几年来，笔者一直在处理323条文下伤人案件，全部都是认罪减刑的委托。毕竟，若是初犯直接认罪，一般上只是罚款500-1000令吉。
这500-1000令吉的罚款，和很多其他罪行相比，实为九牛一毛。就拿陆路交通法45a条文（酒后驾驶），单单酒驾（不包括因酒驾造成他人伤害）的刑法，即使认罪，最低惩罚包括至少坐牢一天（视法庭而定，初犯可以申请“良好行为担保”代替坐牢），罚款最少1万令吉，以及吊销驾照两年。
当然，伤害他人罪，也有分轻重：刑事法典324，325，326条文，视受害者伤势，以及施害者有没有用武器等等，最低惩罚也相对较高。只是笔者要重申，在相对于多数其他的惩罚中，323条文罪行，是很小很小的罪行。
但是此案，却获得大量媒体和人民的关注。
事情很简单，且有多方角度视频录下。一位穆斯林老伯在连锁店质问一位华裔青年是否穆斯林，在对方否认后，要求其出示身份证，并掌掴他，说斋戒期间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吃东西。
这视频瞬间爆红，全马来西亚不分种族，一开始时都齐力攻击老伯，捍卫华裔青年。在报警后，政府也很迅速将老伯控上法庭。
一开始，法院暂时批准了DNAA（Discharge Not Amounting to Acquittal，释放但不等同无罪）申请，主要基于以下两个原因：
1.控状存在缺陷，检方需要修改。因此，他们在早上申请DNAA，以便修正错误，并在下午重新提控被告。
2.被告最初认罪，但在求情时对案情和指控提出异议。根据法律，认罪必须是无条件的，不能对事实提出争议。因此，推事拒绝了被告的认罪，并指示案件进入审讯程序。
举例来说，如果某人因盗窃罪被起诉，并在法庭上认罪，但在求情时（即请求法院从轻判刑，例如较短的监禁期或较低的罚款）表示自己是真心认为该物品属于自己，那么推事会拒绝认罪申请，并指示案件进入审讯，以查明真相。
在这起案件中，上述两种情况均有发生。检方在早上申请DNAA，并获推事批准，这一决定是正确且必要的。随后，被告在下午被重新提控。但他改口选择不认罪。
这个案件，如果不是“马来”老伯，“华裔”青年，加上开斋，宗教，以及“霸道行为”等，或是两辆车主的纠纷引发掌掴，或是路边的争执引发掌掴，可能都不会闹得沸沸扬扬。掌掴事小，但是整个事件原由大：这个时候，法律就有矛盾了。
太过小的刑法，不足以平息众怒；太过大的刑法，则器满则倾。现在舆论的导向还是一面倒的倾向华裔青年，但是开始有穆斯林网民不满，为何华裔受害者，政府都很快行动，若是马来受害者，则要等待许久（笔者不认同这一点，但已有网民带头引导此风向）。
事实上，可以用于老伯的法律，不止是323条文蓄意伤人。他说的话，可能有煽动性质，可能有威胁成分，以及可能有触犯国民登记法的嫌疑。这些条文并在一起，纵使认罪，就不是罚款500令吉那么简单。但是，会不会令到风向反转？
宗教和种族极端化
马来西亚宗教和种族极端化，已经不再是政客能影响了。政客只是“顺从”民意而已。譬如，若巫青团长阿克玛不带动一些种族相关课题，那么网络的传教士，或者“自封学者”的网民，就会兴风作浪，带动风向。
这位老伯，可能就是受到极端化的影响，把错误的思想和观念强加他人身上，并以为为了宗教就可以胡作非为，不把法律当成一回事，殊不知这是亵渎的行为。
掌掴，是小事，但极端化的课题，是大事。切记，“极端”是双向相对的。在我们眼中的极端人物，在他们眼中，我们也是属于极端。我们总会认为自己操作合理，合情的那一方。现在，至少有“合法”能将“极端行为”分开。但有一天，“合法”意识已经模糊时，极端对碰，就是你的合情合理合法，对照他人的合情合理合法。
律师兼评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