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洁莹：从公厕看文明

房屋与地方政府部长倪可敏近日宣布，为了缓解女厕大排长龙的问题，房地部将推出新的男女厕所比例标准，即每5个男厕必须配备10个女厕。

针对这个决定，我是非常乐见其成的。早在2023年12月13日刊登的《BMW并不足够 – 谈厕所革命》里，我就提到，单看“BMW ”（干净、迷人、清香）厕所指南是并不足够的，因为男女的生理构造不一样，就算男女公厕的比例一样，但却肯定不够用。

我在这篇文章中提到根特大学的研究团队调查，女生的平均上厕所时间的确比男生多了一半。女生是90秒，男生是60 秒；不过，在同样的空间里，男厕有10个小便池加2个隔间，而女厕则是10个隔间。也因此，男厕几乎不用排队，女厕则总是大排长龙。

房地部长正视现实所需，因应男女生理结构不同和所需而推出新的男女厕所比例标准，证明体恤民情；惟，这些新闻底下虽有不少人举手赞好，却仍有一些网民留言“说好的男女平等呢？”，甚至还可见“只增女厕，难不成女性尿较多，又或肾亏？”等如是充满性歧的留言。

以上类似的留言，突显出性别和性平观念的贫瘠，也无怪乎进行了百多年的厕所革命仍然成为各国热议和进行中的“革命”。

1851年英国伦敦万国博览会上，水管工乔治·詹宁斯（George Jennings）安装了一批收费抽水马桶，向公众展示厕所也能豪华整洁。尽管不少女士参观，但她们只是好奇观摩冲水机制，而非真正使用，因为对当时的保守女性而言，如厕意味著暴露和羞耻，任何人见她们进入公厕，都能想像她们的行为，让她们倍感不安。

为了推动建设女性公厕，1857年创立的英国女士卫生协会（Ladies Sanitary Association）不仅面对男性的反对，连女性也不愿卖帐。当时搭建的女厕模型甚至被司机故意撞上，以证明其位置不适。

就算是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当一位男性部长宣布新的男女厕所比例标准时，却仍要面对其他男性的抨击和揶揄。多年来已有不少研究证明，女性因生理结构不同，平均排尿时间（80到97秒）几乎是男性（32到47秒）的两倍，差距甚至比根特大学调查结果更大。

同样是小解，但多数男性只需站立，拉开裤炼；而女性则需穿脱衣物和坐蹲等改变姿势，甚至还要先用水简单冲洗坐厕，以免感染阴道炎。如果遇上生理期，更换卫生棉；而孕妇除了容易出现频尿，上厕所时更要小心地滑，放慢速度等。

因此，那些说只要拆走镜子，那女厕就不再大排长龙的言论之人士，恐怕是对女性如厕的现实一无所知，要不然就是无比肤浅，毕竟女性的如厕时间更长，并非个人选择，而是生理决定的必然结果。

平等不是无差异

我在2019年12月11日及12月18日各别刊登的《尊重差异才是平等 – 谈公厕》及《再谈公厕 – 以人为本更文明》中强调，真正的性别平等并不是大家都一样的无差异权利，而是根据不同的生理特征给予差异性待遇的平等权利。当时，槟岛市议员陈慧萍在槟岛市政厅例常会议中提到，当局建筑技术小组原则上已同意从2020开始，将女厕比例提升至比男厕多30%。

真正的性别平等，并非“数量一致”，而是基于现实需求的公平调整。倘若某项政策能更好地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减少不必要的等待和痛苦，那么它就是符合公平正义的举措。

正如无障碍设施的设置，并非“特权”，实则是行动不便者所应享有的基本权利。同样的，女厕比例调整并非“特殊待遇”，而是为了补足长期存在的性别落差，让女性能更舒适、更安全也更有尊严地使用厕所。

公共厕所作为非常独特的公共空间，既是“公共中的私密空间”，也是“私密中的公共空间”，所以诚如作家李碧华在《绿腰》书中写的 --“看一个国家的国民教育，要看它的公共厕所”。

除了BMW且符合性别差异所拟定的厕所比例，接下来还要看我们如何使用和维护，否则还真的应了前首相阿都拉曾说的“马来西亚拥有世界一流的基础设施，却有第三世界的思维”（Malaysia has first-class facilities but third-world mentality）。